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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三,猴子去爬山
每個禮拜三,我都會想要去爬山。
一部分是公司規定,一部分是一種互相呼喚。
我盡量去。
雖然難免會懶掉、分心,但老實說,我內心深處是希望自己每天都能去爬山的。
我想盡量縮短那些「必須搞錢」的時間,把時間留給真正喜歡的事情
要嘛毫無意義,但做了就很開心;
要嘛,對這個世界能有一點點正面影響。
像是安慰、歸屬,或啟發。
那是一場價值與價錢之間的摔角。
必須平衡,才帥。
很常被問到的一個問題是:
塑膠廢棄物從哪裡來?
山上,被隨地丟棄的垃圾,就是其中一個來源。
但其實更根本的,是回到一開始的那個念頭
我想往文明的反方向奔跑。
想看看紛擾的另一邊長什麼樣子。
想尋根。
我常常想像回到打獵採集的時代,
或再更遠一點,石器時代。
我猜,那可能是最接近「沒有垃圾」與「平衡」的狀態。
太陽一出來,就出門找吃的;
抓不到,就挨餓。
一切看起來,反而比現在公平得多。
不像現在,一起床就有冰箱、有早餐店,
人都還沒醒、也還沒動,
食物就會出現在桌子上。
我認為塑膠垃圾會這麼氾濫,
是因為失衡。
我們把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。
而不管是物質上的,還是精神上的「理所當然」,
最後都會讓人感到更匱乏。
對我來說,爬山是一場修復。
走進森林裡,塑膠垃圾總是特別顯眼。
大自然裡本來就有一些顏色鮮豔的生物,
很容易抓住人的目光。
但現在看到鮮豔的顏色,
八成都是塑膠垃圾。
很少機會,再看到真正鮮豔的活體了。
過程中有很多情緒
有時憤怒、有時沮喪;
有時覺得,只要你願意相信,希望就會出現;
有時也乾脆把它當成一場單純的散步。
看到的,就撿一點。
當作運動、修行,或冥想也好。
那座山什麼都不說,
卻同時裝著好多好多故事。
她可以是朋友、
是一座冰箱、
是一座練功場、
也是一個獵場。
對我來說,她什麼都是。
上山,是我歸零的一種方式。
只要地方夠乾淨,我吸著空氣,待上三、四個小時,
兩個鼻孔就會慢慢通暢。
那時候,我一點都不想抽菸。
在城市裡不是這樣的。
接電話要抽、開車要抽、
作業要抽、想事情也要抽。
一直抽。
只有在山上,我完全不想。
我覺得,肺裡裝著乾淨的空氣,
是這世界上最開心的事情。
手腳還能動,
天啊,我什麼都不需要了。
也許再多一點陽光、一些水,
還有健康的食物。
那就已經是滿足。
我很喜歡赤腳在山裡走跳的感覺。
用手爬、抓著石頭,很踏實。
一步一步往上走,
我會不斷地從一數到一百,
直到忘記數字,只剩下呼吸。
一呼、一吸。
再往下,
連呼吸聲都忘了,
好像整個人跟山融在一起。
我不會一直去看離山頂還有多遠。
那只會讓人覺得更遠。
偶爾看看太陽的位置,
感覺一下時間與距離;
感覺身體的水分與飢餓程度,
抓到一半,就往回走。
狀態好、天氣好、氣氛也漂亮的時候,
就順順地爬到山頂。
說實在的,
山頂的風景也沒有特別漂亮。
對我來說,
真正漂亮的,是那段過程,
以及過程裡的感受。
至於能看多遠,反而是其次。
我更在意的是,
能不能擁有一顆夠大的心,
去看這個世界。
我們有太多方式,可以抵達所謂的「山頂」。
可以一步一步走,
也可以直接搭直升機飛上去。
但宇宙終究是公平的。
一步一步上去的人,
能扎實地感受到登頂的快樂,
雖然花的時間比較久。
直接飛上去的人,
可以很快看到風景,
卻很難被一個其實不怎麼樣的風景感動。
有些事情想久了,會有點感傷。
我們一輩子追東追西,
到最後好像又什麼都沒有。
一切看起來,
不過是一堆樹枝、石頭。而我們,
只是路過的,
一坨碳水化合物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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